小趙是甘肅大山裡的娃，長得瘦瘦小小，臉龐方方的、黃黃的，一看就是個憨厚小伙兒。他剛結婚三個月就來北京打工了，把媳婦扔在家裡，三年多了，沒有回過一次家。 小趙在我們這個小區物業做水暖工，為人誠懇，不怕吃苦，誰家有點事兒，一個電話馬上就到，人緣挺好。 我
小趙是甘肅大山裡的娃，長得瘦瘦小小，臉龐方方的、黃黃的，一看就是個憨厚小伙兒。他剛結婚三個月就來北京打工了，把媳婦扔在家裡，三年多了，沒有回過一次家。
小趙在我們這個小區物業做水暖工，為人誠懇，不怕吃苦，誰家有點事兒，一個電話馬上就到，人緣挺好。
我在院子裡溜彎兒的時候，常遇見他來去匆忙的，有時打個招呼，時間久了，彼時就熟悉了。
有一次，我在街邊小飯鋪兒吃午飯，一抬頭見小趙也來了。他看見我，吃驚的地說：「您老爺子怎麼也到這小地方來吃東西？」我笑著說：「我怎麼不能來？這裡鍋貼兒很不錯，來，坐下，咱爺倆兒一起邊吃邊聊！」我把服務員叫來，打算多點兩個菜，可是被他拒絕了。
小趙坐在我的對面，自己吃自己的，還要了一小瓶二鍋頭。小趙喝了酒，一改往日的脾氣，話多極了。
他跟我說，以前挺想媳婦的，後來知道媳婦懷了孕，為他生了個女娃，於是就不想了。他說他的家在甘肅大山裡，要不掙個十萬八萬的，怕回去讓人笑話。他還說家鄉路途遙遠，出來一趟不容易，回去一趟更加不容易。
我記得，當時我罵了他，說他忘恩負義，是不是在城裡看花了眼，想當陳世美？小趙聽了也沒反駁，只是苦笑著。
昨天，我家裡下水道堵了，連忙打電話到物業找小趙，人家告訴我說小趙回家了。我聽了心裡頓時「咯登」一聲，他原來說過不回去了，這突然一走，莫非是家裡出了事情？
物業的老趙代替小趙來修下水道，我問起這件事。老趙說：「他家事情倒沒有什麼？只是來過一封信，小趙看罷說啥也要回去，這個倔脾氣！」老趙神神祕祕地告訴我說，那封信是小趙三歲的女兒寫來的，信中歪歪斜斜地寫著：爸，想你！
後來，我又聽說，小趙跑到火車站的時候已經沒票了，他只好買了站票。我替計算過，從北京到蘭州，他要在火車上站兩天一夜，然後再乘長途汽車到天水，大約也要用一天時間。他從天水還要搭乘摩托小客車到鄉里，然後在大山裡再跋涉三十多里，才能到家。
天氣預報那裡要下大雪，我很擔心，但願他早日平安歸家。
據說，小趙走的時候，跟誰也沒有打招呼，他獨自一個人扛著簡單的行李走了。我知道他的口袋裡也沒攢下多少錢，可仍然急匆匆地走了。
我感覺到了，在他的心裡憋著一句話：就是千山萬水，也要回家和媳婦、女兒一起春節。
這句話，他沒跟任何人說，但始終在我的腦海裡迴盪著。我終於明白了，那天，小趙對我說不喜歡女娃、不想媳婦兒都是故意編的，其實，他心裡很想家、想親人，只不過死要面子，這是一些鄉下漢子的通病。
「爸，想你！」他三歲的女兒還不會寫字，這幾個字是手把手寫的，那是女兒幼稚而真切的心聲。我想，在那幾個字旁邊，或許還有一兩滴淚痕，那是他媳婦思夫的呼喚。 |
